教學(xué)隨筆
有一種人叫貌似忠厚
文圖/吳紅梅 編輯/趙盼

“七月在野,八月在宇,九月在戶,十月蟋蟀入我床下。”詩詞大會紅了武亦姝,火了《詩經(jīng)》。實際上《詩經(jīng)》中美言名句數(shù)不勝數(shù),有無數(shù)傳承不絕的經(jīng)典篇章。始癡香菱學(xué)詩求教黛玉,黛玉亦教她先讀《詩經(jīng)》。所以,我常跟學(xué)生講,“學(xué)詩當(dāng)從《詩經(jīng)》始。”唐宋固然為詩詞高標(biāo),但談到源頭,必為《詩經(jīng)》。
可是,我的確為教材中《氓》傷過腦筋。既然名篇頗多,無論是愛情友情親情篇還是切中時弊直擊社會矛盾篇,均有上乘之作,選中為教材篇目,讓老師精講,讓十五六歲的孩子去學(xué),而且還列為高考必背篇目,對學(xué)生而言,《氓》的價值何在?
我實在是百思不解。
雖然《氓》為婚戀篇,但其價值難道僅在于精巧的比興和對人物復(fù)雜心理的刻畫?講課之中,我每每解嘲似地來一句“女孩子挺起胸膛,看著我的眼睛;男孩子低下頭,不許辯駁,此文皆告誡我們:‘勿與士耽’,因為‘士之耽兮,猶可說也;女之耽兮,不可脫也。’”

《毛詩序》論《詩》說到:“經(jīng)夫婦,成孝敬,厚人倫,美教化,移風(fēng)俗”,故為國風(fēng),無不是宣揚社會正能量。一個戀愛喜劇婚姻悲劇,自古亦然,所言“婚姻是愛情的墳?zāi)?rdquo;。然而,莫不是教女孩子長一雙慧眼,就像戀愛時所見之蚩蚩氓,蚩蚩只是表象,一個婚前易怒之人,秉性中也必屬暴躁,故而,才有婚后之“士貳其行”“二三其德”,才有“言既遂矣,至于暴矣”。
“桑之未落,其葉沃若”,“桑之落矣,其黃而殞”,桑之盛衰乃物性使然,情之盛衰難道亦是人性?作為女子,我實屬不愿這么想。“桑”乃傷也,睹物思情,傷心欲絕;“淇水湯湯,漸車幃裳”,“淇”為大水也,何如淚水?女子之悲,無涯也。
該講給女學(xué)生謹(jǐn)慎擇友,擦亮眼看透貌似忠厚外表下狡詐陰險的內(nèi)質(zhì),還是講給男孩子勢必忠厚表里呢?作為多年的語文老師,我清楚,這些都不是教學(xué)目的所在。文學(xué)意義的鑒賞是終極目的,而連帶的思想意義及現(xiàn)實指導(dǎo)意義,則可忽略不計的,或者就看老師個人發(fā)揮了。
戀愛可能鮮花美酒,花前月下,不幸的婚姻則莫不飽含淚水,愛與不愛,都在歲月流逝間還原。不幸的女人心酸與淚水,抱怨與指責(zé),無論委曲求全還是大動肝火,若不愛,則終于事無補。然而,這些不該講給學(xué)生聽吧。我總在想,怎樣才能給學(xué)生正面而積極的引導(dǎo),于是,我留了個作業(yè),就是續(xù)寫。形式可以不是詩,但內(nèi)容必是大團圓的。不出所料,受不得委屈,還不知隱忍為何物的00后們,一時不平,議論紛紛,破鏡真能重圓嗎?也許我心中所想亦不是破鏡重圓,我只是要成全一個女人愛情之夢吧。議論歸議論,議論不正可加深對課文的理解嘛,也是思維的拓展。我的地盤我做主,作業(yè)就此敲定,靜待學(xué)生作品吧。
課講完了,余音不盡,與為師者,亦如此?;氐睫k公室,香茶潤喉,課文與現(xiàn)實交疊,一時思緒綿綿。
還是讀一些《詩經(jīng)》句子吧,拋開純美學(xué)的審美,養(yǎng)眼怡情吧。
“有美一人,清揚婉兮。邂逅相遇,適我愿兮。”
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華。之子于歸,宜其室家。”
“宜言飲酒,與子偕老。琴瑟在御,莫不靜好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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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紅梅,遼寧沈陽某高中老師。從心所欲不逾矩,自由為人自在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