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別
文化信使/瞿軍(四川) 編輯/立軍
那年,一個朋友在四川省涼山州德昌縣搞舊城開發(fā),邀我加盟。于是,在后來一年多時間里,我經(jīng)常乘火車往返于綿陽與德昌之間。
那天,我在綿陽火車站,等待下午4點從北京直達攀枝花的117次列車時,目睹了一場甜蜜的離別。
候車大廳外,有一排排小賣部。下午3點多,我買好車票在此等候。小賣部的主人,是一個年輕姑娘,我買了瓶飲料,順便借了根塑料凳坐在店門口,與她東扯西拉閑聊。
這時,一對年輕人走進了店里,憑直覺,可以判定他們是一對年輕夫婦:男的到城里來打工,新媳婦趁農(nóng)閑,從鄉(xiāng)下來看夫君。因為,從裝束上可以做出這樣的判斷。小伙子穿一身深色衣服,袖口、褲褪處沾滿工地才有的水泥泥槳,最明顯的是,他還戴有一頂橙色的塑料安全帽。他右手牽著的那個姑娘,臉色紅潤,一手提著個質(zhì)量很次的旅行包??礃泳椭?,姑娘要回去了,小伙還要去工地干活,但還是來車站送媳婦上火車。
他們進店后,挨著琳瑯滿目的商品柜,從頭看到尾,又從尾看到頭,中間還停下來戚戚私語幾句。小伙說什么,坐在門口的我無法聽清,反正只見姑娘聽后,掩飾不住吃吃地笑,臉上飛起一團紅暈,抬眼瞟了我這邊一眼,用手肘拐了拐小伙。
他們來回走了兩圈之后,姑娘終于把手指向柜臺里的一盒葡式蛋撻,等售貨小姑娘把蛋撻從柜里拿出來,一邊說:“挺新鮮的,上午才送來的貨。”一邊遞給了她。姑娘一看標價,伸了一下舌頭:“這么貴呀,要十六元?”小伙說:“不貴呀,才十多元,只要你喜歡。”又問媳婦,還要點什么,從鄉(xiāng)下來一趟不容易。他媳婦搖了搖頭說,不用了。小伙子又說:“要不,買瓶水?”姑娘說:“不用,車上有水呢,免費的,想喝多少都行。”
他們親親熱熱走了出去,小伙子一手仍拉著媳婦,一手提著那盒蛋撻。“挺貴的”,他們經(jīng)過我身邊時,姑娘的一句輕語,飄進我耳中。
我目送著他們,見小伙把姑娘送到候車廳門口,被保安擋住了。兩人站在大廳門口,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。姑娘的表情很惆悵。也許,要不是周圍有那么多人,她一定會毫不羞澀地擁住小伙子親一口。
因為相隔只有幾米,她的叮嚀又飄了過來:“我走了,在家挺好的。你在工地干活多注意安全,該吃吃,身體要緊。過一陣,我又來看你……”小伙說:“讓媽別下地了。地里收不了多少錢,我在這里多加兩個班,就什么都有了。”
“快回工地去吧,他們在等你呢。小心就是。”
姑娘把手從小伙手里抽了出來,進了候車廳。小伙還站在那里,足有兩三分鐘。也許是再看不到姑娘的身影了,才轉過身,三步并兩腳跳下臺階,急匆匆向不遠處正在建設的大樓走去。
我突然羨慕起那姑娘來。剛才所睹那幕告別,情節(jié)雖然有些簡單,卻充滿了依戀,充滿了深情。而我呢?一個城市的飄流者,卻孤零零地等候在站臺……
